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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二十五章 人间烟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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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家大宅的老太爷活了119岁,头发都白了,却和个老寿星似的,面色红润身体康健,是整个留仙镇最让人羡慕的老人。

    李老太爷躺在仰椅上,半眯着眼,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哭。好像是孙子的声音,又听不太仔细,自从十几年前见了一面后,就再也没见过了。近半年老人的身子大不如前,虽说吃了延年益寿的灵药,可凡人终究有个极限。

    老爷子很想念孙子,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孙子,本想送去光宗耀祖的仙人,可现在却很难见上一面,做神仙到底好不好呢?就像自己另外认的那个孙子一样,几十年过去了,相貌依旧没啥变化,却一直没有个后代。

    老人念念不忘的事就是临死前能再见小意一面也好,抱重孙子的心他早就淡了,人生一世,徒个什么呢,儿孙自有儿孙福吧。

    “爷爷,爷爷……“老人好像听到孙子的哭声,就像小时候,他害怕了哭着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一样。

    “小意?”老人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,心神一震激荡。

    再睁开眼,可不就是自己的孙子吗?和十几年前没任何区别,老人揉了揉眼,伸出手去摸了摸孙子的皮肉,热乎乎的,不是做梦!

    “回来啦,回来就就好,回来就好,哎,阿福啊,快脚厨房准备孙少爷爱吃的……”老人皱了皱眉,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孙子爱吃什么。

    难过的什么似的,真是老了么,连这个也忘了。

    “爷爷我想吃红豆饭,芙蓉虾球,溜鱼片。“李意抹了把眼泪,双膝跪倒在地上,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。

    “对对,红豆饭,芙蓉虾球,溜鱼片,对了,还有芥末鸭掌,你小时候最喜欢啃这个。”老人眉开眼笑,眼角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,高兴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“是是,我马上去准备。”福伯早就不管事了,现在的李家是他的重孙子在当家。可他说什么也不放心让他们准备,拄着拐杖去了厨房。要不是孙少爷留下的仙药他这把老骨头焉能活到现在。老太爷最近身子不太好,整天也吃不了什么东西,这下该好好吃一顿了。

    福伯抹着眼泪去了,孙少爷从仙境回来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般飞速传遍整个留仙镇。

    最后连县老爷都惊动了,胖墩墩的父母官亲自带着礼物,连同四乡八邻的乡绅,土豪蜂拥赶到了李宅门外。

    可惜却连大门都没进去,你说也怪了,明明看见宅外那对明晃晃的石狮子了,为啥就是走不到呢,众人累的一身臭汗,终于想明白了,咂舌叹息,神仙就是神仙啊,他不想见你,你果真连门都摸不到。

    外面挤得人山人海,正厅中却喜气洋洋的,李老太爷笑眯眯的看着李意,笑眯眯的看着辛淼,怎么看怎么顺眼。

    自己孙子有眼力呀,这姑娘长的,多好看啊,和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似的。

    李意尴尬极了,辛淼倒一脸坦然,老太爷岁数大了,给他个期盼也没什么,自己何必揭穿了反而伤了老人的心。

    李仁也带着家眷上了桌子,十几年不见,他已经筑基了,娶的正是鸣柳庄的二千金梁素贞。只可惜两人结婚多年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,还好修道之人对子嗣看的不那么重,一切都顺其自然吧。

    李仁是个心性淡泊的人,以他的修为和本事无论去个宗门家族都会被视为上宾,可他甘心躲在凡间,伺候李老爷终老,平平淡淡做一个凡人。

    李意极为恭敬的给他倒了酒,行了大礼,这些年多亏他细心照料老人,比他这个亲孙子还尽职尽责。

    叶思也敬了二哥二嫂一杯酒,连同秦轩辰一起,给李老太爷行了礼,看着比自家孙子还俊俏伟岸的秦轩辰,李老太爷乐的合不拢嘴,自己活了一辈子,从未想到仙人会给自己行礼敬酒,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。

    老人一高兴,话也就多了,食量也大增,拉着几个晚辈絮絮叨叨了很久,一顿晚饭吃了近两个时辰,这才恋恋不舍的结束。

    老人意犹未尽拉着李意辛淼去内房闲话家常,一手一个,谁也舍得松手。

    李意窘的不行,辛淼倒大大方方的,一口一个爷爷,面上没有一丝尴尬,老人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,甚至把已故妇人的翡翠镯都取了出来,说什么也让辛淼带上。

    辛淼推脱不过,只得带上了,心里想着出门一定要还给李意。老太爷岁数毕竟在哪了,兴奋了四五个时辰,身体实在顶不住了,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,李意小心翼翼的把爷爷抱上床,盖好被子。

    又掉了半天眼泪,辛淼一直陪着他,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,她一直认为李意是个毛毛躁躁性子,却不知他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。

    李意哭了好一会儿,自己也不好意思了,赶紧送辛淼去后院休息,不胜感激的话说了半天,辛淼只淡淡说了一句,别太在意了,不过是哄老爷子开心罢了,又当不得真。说完转身去了,徒留下李意在院子里发了半天呆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,自己真的只把辛淼当朋友吗?为什么爷爷给她套上翡翠镯的时候,自己那么开心呢。

    李意正发呆的时候,叶思,秦轩辰正和李仁两口子聊的正欢。

    秦轩辰恭恭敬敬的听着二哥的训话,脸上一直带着笑,眉眼间再无一丝跳脱,看起来极老实,惹的叶思笑了他半天,说他也有今天,被人训的就像个小孩子。

    倒是梁素贞看不下去了,推了李仁好几把,说不许你们兄妹欺负未来的妹夫,她这个嫂子可都可要抱打不平了。

    众人哈哈笑了半天,秦轩辰本想解释一下,他深知自己所剩的时日不多,不想让叶思二哥二嫂忧心。

    叶思却拽了下他,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,秦轩辰明白叶思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亲人,也就放下解释的心,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聊了许多话题。

    得知叶思小时候受的那些苦,心里更充满了怜惜,看像叶思的眼神越来越柔和,就像化了的春水。

    李仁见秦轩辰这样,终于放下心来,不管怎么说,妹子找到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,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开心。

    又聊了好一会儿,梁素贞和秦轩辰借故离开去休息,留下兄妹两个说些心里话。

    李仁犹豫了半天,终于问起了梁素颜的死因。

    叶思一五一实的说了,还把梁素颜临死前留下的话也说给二哥听了,李仁听完,撒了几把热泪,沉默了许久。

    叶思也不好安慰,人都是这样,已故女子留下的美好往往会植根在一个男子心中,一生都不会磨灭。

    这种情感,对他身边的人算不算公平呢,谁也说不好。

    叶思告辞出门,却发现秦轩辰还在夜色中等她,两人相视一笑,谁也没有睡意,手挽手上飞上阁楼顶,眺望人间烟火。

    李府门外围着很多人,彻夜点起长明灯,不停对着大门的方向磕头叨念,希望有缘一睹仙缘,了却夙愿。叶思慵懒的靠在秦轩辰怀里,鼻息中都是他的气味儿,心里说不出是个滋味。地上虔诚祷告的人虔诚无比的叩着头,叶思实在忍不住笑。笑他们痴迷。世上哪有什么仙人呢?如果下跪祷告可以实现心愿,她情愿放弃这一身修为,只求他能陪自己过完这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