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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因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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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世上原就没有天长地久的人或事物,龚钦也是近死的时候才终于想明白这个道理,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上辈子怎么受尽了那么多的折辱痛苦,还是闹到一发蒙的对那人信任付出,这么想来,他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没有防范,或是信任了。

    李治隆此刻正与龚钦在房里下期,两人都已经订好了离去的日期。只等龚钦把徐氏接过来——作为龚钦唯一一个放在心里的人,无论徐氏是一个多么懦弱的女人,但首先,她是一个给了龚钦无尽爱与期待的母亲。

    “倒是难得见你心情这么好。”李治隆笑了笑,拿起一颗棋子。

    龚钦立马收敛了嘴角的笑容:“有么?只是觉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。”

    是啊,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,这么多年的痛苦报复,终于在这一天画上了句号,日后龚钦的路是由他自己订,自己选。他不看任何人的脸色,不用担心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,不用害怕有一天他的亲人们会在床头上给自己吊一把刀。

    那才是最诛心的痛苦。

    “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两件事,一件事南江三雄已经反了,天下诛雄纷纷响应,已有三方势力初现端倪。”李治隆一一道来,“一是江东霸主,乃是卖猪肉的出生,然而杀了当地府尹,如今更有天下英雄归顺,已隐有霸主之相。”

    “二是西南杨家将,传说是杨家后裔,刀枪剑戟无所不精,传言之前乃是江湖人士,麾下如今纷纷有江湖人士投入。”

    “其三正是这南江三雄,这三位是拜把子的兄弟,一个传言是地大无穷,一人可抬起五百斤的巨鼎,此人名张卫。这第二位有个名头,叫南江俏剑生,一手长剑使得出神入化,难得对手。第三嘛,实在是其貌不扬,若非他的二位兄长,恐怕也没他什么事儿。”李治隆说的口干舌燥,竟看也不看的把龚钦面前的茶水倒进嘴里。

    龚钦刚想提醒这是自己的杯子,然而觉得这么一说反而生分了,于是闭口不言,他略微思索,问道:“朝廷还没有作为?”

    “这么多年了,朝廷一向是把江山当儿戏,以为这些人是小打小闹,造不成威胁。那紫禁城里的几位,如今还斗着呢。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,这谁都会说。然而当真的又有几个人,多少年了屁|股不挪窝,还真以为那个位子会世世代代的坐下去。子子孙孙无穷无尽。”李治隆轻笑道,“还真以为老天爷会答应。”

    龚钦斜眼看了李治隆一眼,觉得这个人生来就有一种非凡气质,那不是自己有的,他看着很羡慕,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了他这个年龄。会不会有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,他点头道:“那么我们之后,应当做什么?”

    李治隆眼神一黯,笑着说:“就看少爷您的野心了,安于一隅,或是征战天下,逐鹿中原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两辈子的见闻在龚钦的脑子里转了一转,他下定了决心,然而这决心并不是那么好下的,一旦决定征战天下,闯入这乱世江山,那么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,只能向前,不能停驻,不能退后。要么赢,万丈光辉,要么输,死无全尸。

    龚钦说:“我知道了,你呢。你的愿望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?”李治隆愕然,然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,“我生来就是个要死在战场上的人,我的抱负,我的野心,我的愿望,都在那上头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个男人,正值壮年,野心勃勃。”

    ‘啪!’的一声,龚钦和李治隆同时转头去看,只见那老神棍气质凌然的站在那,只是身上的灰尘和散乱的鬓发暴露了他刚刚摔在地上的事实。而门外的姜恒还保持着一脚将人踹进来的姿势。

    老神棍前行了两步,表情肃穆地拍了拍屁|股,他对着龚钦说:“主公,您若出世,必定是一把钢刀,指哪打哪,指谁杀谁,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您的脚步。”

    龚钦听的脸直抽抽,他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,只觉得这老神棍不过是来混一口饭吃。

    “小老儿如今六十了,等不起几年了,能在垂暮之年遇到主公,乃是人生之幸。令我满腹才学有所施展。”老神棍一脸的褶子,说起话来不仅是言语真切,还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。

    龚钦道:“老人家,为什么不颐养天年,拼命这种事,还是交给年轻人吧。”

    姜恒这时横插了一脚,怒气冲冲道:“你这老骗子,只会骗人,满口假话!刚刚还骗了我三钱银子!”

    龚钦疑惑道:“他怎么骗你了?”

    “他说他知道我未来妻子长什么样!”姜恒满脸通红,恼怒道,“我给了银子了他说,我妻子面若桃花,风姿绰约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好话么?你生气什么?”李治隆疑惑道。

    姜恒一甩袖子:“他前头说这些,后头一本正经,说那人是个带把的!断袖之癖龙阳之好,我只踢他一脚算好的了!”

    龚钦与李治隆忍俊不禁,觉得姜恒实在可爱,被这位老神棍骗了不知几次了,还是愿意把银子从怀里掏出来。而这位神棍,也是个只进不出的主。钱在他的怀里,谁也弄不出去。

    然而这样平和的气氛还没维持多久,就听院子外头有人高喊:“龚钦!你给我出来!”

    这声音着实耳熟,然而龚钦还是反应了一瞬,才记起这声音的主人,乃是此时应该忙的焦头烂额的龚焕臣。

    如今龚钦几人是搬到了新置办的院子里,两进两出,暂时落脚。只等着徐氏在徐家与一家人告别。即便是龚钦阐明了利弊,徐家人还是不愿意离开江中。他们对这片土地有别样的感情,然而承诺形式一旦不行,一定会去投奔。

    因此其余人是不知道这处落脚点的,也不知龚焕臣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。

    “少爷……”李治隆正想说话,却被龚钦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家事,应当由我自己解决。”

    然而此时守在门外的龚焕臣却是一身的狼狈,他居无定所,又无钱财。每日住在最下等的客栈,最下等的大通铺里,那里鱼龙混杂,气味也十分难闻,走在街上人们都绕着走。他何时何日受过这等屈辱。他从天之骄子,到了甚至不如乞丐的份上。

    往日的好友统统闭门不见,相好的丫鬟全都被发卖了,他身无长物,也无一技之长。他和逃难而来的难民们没有丝毫区别。

    龚钦走了出去,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府里粉面油头的打扮了,他穿着深色长袍,系着价格不菲的白玉玉佩,因皮肤白嫩,而不显得老气沉沉,反而生出些可爱来。

    这一切在龚焕臣的眼力都如同一把刀子,在他的心上又狠狠的刺了一刀,他痛心疾首,一半痛恨,一半渴求的说:“我们同父异母,本是世上最亲近的存在。如今龚家已败。你为何不拉我一把?你在这儿纵享荣华,可还记得有个哥哥在外头受尽苦难?”

    龚钦笑道:“你以为这就是苦难?”

    “真正的苦难应当是,有家归不得,有亲不能认,如过街老鼠,明明不是你的错,却要过街喊打。”龚钦道,“从来龚府只有你这个少爷,我没得这个家的一点好处。我不欠任何人的。我帮你是情分,不帮你是本分。而我现在,注意着我的本分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也不管龚焕臣的脸色,也不在意他还要说什么,径直走回了院子。李治隆皱着眉头站在那儿问:“要将他叉出去么?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呢。”龚钦失笑,“与我走一趟吧,今日该是买卖官奴的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家里的一干死契的下人们全给关了,今日该一并发卖了,他记得别人对他的好,自然也愿意救上一救。

    这集市算不上多干净,但十分热闹,龚钦在车里闭目养神,就能听见外头叫卖的声音,是实打实的把人当货物卖。

    外头有人喊“看这个!一身的腱子肉,别说是做些粗活,就是去推磨也能当驴使!不过两吊钱,大家伙还能来捏一捏,可不是软趴趴的,都是货真价实的腱子肉!”

    另一边则是叫卖婢女的,是个尖细的男声:“您瞧着水嫩的,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,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还精致些,就这小脸。您一使劲就能掐出水来!

    龚钦自然知道这专门买卖人的集市已经到了,一般都是发卖官奴,或者主人家犯事的家生子。自愿卖身的都是路边插根稻草,甚至都不用走到这集市里头来。

    徐敬轻声说:“到了,人都在这儿,就是今日发卖的。”

    这下就能看见那几个陪伴自己多年的丫鬟们了,龚钦心情总算略微好了一些。他刚下了马车,就看见面前是整整齐齐的跪了一路人。有男有女,女的在前头,男的在后头。

    都是清一色的蓬头散发,实在分不清谁是谁。而这些人似乎也都羞于见人,把头埋的低低的。而那管着买卖的人一见有人过来,穿着不凡,立马迎了上来,开口就是马屁:“这位小公子一看就知道是贵不可言,实在是如同菩萨座下金童转世。定要买几个小丫鬟回去伺候的。”

    他立马把地上的一个小丫鬟拽起来,不顾那小丫鬟的挣扎,把头发给抹开,露出一张满是灰的脸,他又吐了两口唾沫上去,拿手抹了,能看出小丫鬟的样子了才满意。他转头对龚钦说:“您看看,这样貌可是一等一的不错,就是回去耍着玩也不亏啊!”

    这丫鬟龚钦不认识,但丫鬟可是认得龚钦的,她本来木木呆呆,一看龚钦就哭嚎起来,一下跪在了地上:“少爷!您救救我!救救我!小的做牛做马都报答您的恩德!”

    说完,竟是整整齐齐地磕了几个响头,额头都磕出了血。

    若是徐氏在场,说不定就已经掏钱买人了。可是龚钦知道自己现在的困境,他的钱除去买粮食的,所剩并不多。况且他的目的明确,只是来找自己的‘旧人’。是真心对他,有恩于他的人。

    后头的仆人们头纷纷抬起头,一瞬间闹翻了天,却也有那些欺负过龚钦的不敢说话,唯恐龚钦买他们回去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他们。

    而龚钦此时只是对那些人说:“都安静一些,我点到的,都出来。”

    人们这才安静下来,龚钦道:“晴兰、晴玉、晴竹、晴雪、晴萝、晴扇、晴蓉、雨诺、雨乘。”

    龚钦是个念恩的人,只要对他好的,在他身边没害过他的,都是愿意接过来的。而另一些人,却是连照面都很少打,无论善恶,都与他无关。他如今只有这点能力,只能照拂这些人。

    他共念了九个人,却只出来了四个。晴竹是跟着他也有几年了,虽然沉默寡言,但是却是一心向善的姑娘,她此刻满脸泪水,激动的说不出话来。而那两个小厮,也只出来了一个。

    最终活着回去的人,只有晴竹、晴扇、晴蓉和雨乘。

    这些人以一人一吊钱的身价,回到了龚钦的身边,不过短短几个月,却已经是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了。

    “晴兰姐是死在狱里的……她把吃的给我们,是活活饿死的!”晴竹在马车里泣不成声,她有通天的冤,却没人能为她们做主,“晴玉、晴雪、晴萝都是被侮辱致死的!我都记着,一桩桩,一笔笔,我无时无刻不敢忘!”

    而晴扇、晴蓉只是哭,她们见识到了此间最黑暗的地狱,无法自保,只能祈求要么干净的死去,要么运气好的能够活下来。雨乘倒是没哭,他虽然变得更加瘦小,可是此刻,他就像是天底下最坚强的侠客附身一样。

    他说:“我知道老爷把夫人的嫁妆藏在哪儿。”

    徐氏的陪嫁并不少,就是珠宝首饰就有十多套,全是上品,又有江中好几间铺子,外加三百多亩良田,另有四五个庄子。若是找到,全部卖了,能卖个近万两。

    然而龚钦不解:“你如何知道?”

    雨乘笑道,这种笑容是一种愤恨的,阴沉地笑容:“老爷在牢里疯了,整日就是念叨这些,别人不当真,我全记着,指望出来以后,能对少爷有所贡献。。”

    龚钦此时不知该哭该笑,龚复就如同曾经的母亲一样,付出了全部心血,依旧是空手而归,何等丧心病狂,令人几乎捧腹大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