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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 不速之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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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欢快地蹬着“小飞鸽”,心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自在,爸爸妈妈是不让我单独骑车的。车轮似一阵轻盈的风刮过大街小巷,不知不觉间,我已经骑遍了整个小镇,小腿却没有一点酸痛的感觉。那时候的我,像盛夏的太阳迸发着活力和光芒,像电线杆上的麻雀喜欢叽叽喳喳叨唠个不停。

    身体没有疲惫的感觉,大脑却已经有些腻烦大同小异的景色。我减轻蹬踏板的力度,让车轮靠着惯性缓缓前行。

    马路中央放置着一个很大的路牌,一米宽两米高的铁制架子上蒙着蓝色塑料布,被人用白漆涂抹出一列字:听力考试中,禁止鸣笛。听力考试,听力也可以考试?体检吗?我望着街道两边稀稀落落站立的人起了一些兴趣,然而头顶乌云密布已不容我逗留。于是我开始加速。越往前行进,站在路边的人越多。最后,可以让三辆小汽车并排前行的马路被一堵人墙塞的严严实实。这体检也太牛了有这么多人围观,这架势赶得上天子脚下的升旗仪式了。我边把车铃推得叮当响,边努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通行。我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两边人们的神情,生怕会碰擦到一个脾气差的生人引起一大串的麻烦。然而人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个骑车的小女孩身上,他们都紧张地张望着一个方向,拿着发到地传单扇个不停来压抑烦躁和炎热,但豆大的汗珠还是不停从他们的额头流下。

    熙熙攘攘的人群给我一种莫名的压抑,我环顾四周,明明人们的注意力都在一个相同的方向,为什么我觉得有一束凌厉的目光在窥探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孩呢?我不禁握紧了车把手,想摆脱这种感觉,但我越想要摆脱,这种感觉越清晰。

    我猛地回头,看见一抹娇小的白影迅速地闪过躲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,猫吗?我想看得仔细点但它绝大部分身体都藏在那个男人的大皮鞋后。是我神经过敏大惊小怪了吗?刚才是这只猫在看我?我傻傻地闻闻衣袖,没有鱼的味道啊,起码我自己没闻出来。

    我看到一些人低头看左手腕,紧张地念叨着什么。几颗雨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,我加速挤出人群。摆脱了沉闷诡异的氛围,连吸入肺部的空气都清爽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啪嗒!”

    “啪嗒!”

    雨逐渐连成丝线落下,我捏动刹车在红绿灯前停住。雨水濡湿了衣料,淡淡的凉意从潮湿的衣服传来。我回头去看那不知在等待什么的人群,他们仍没有散去。压抑的感觉再次袭来,雨势渐渐变大。我收回目光,将手放在额前去档意图溅入眼眶的水珠。

    红灯在阴郁的天空下闪烁着,刺眼的倒计时在雨帘后模糊地跳动,倒映在我懵懂的眼中。

    这具躯壳从头到脚都在抗议,我顶着滚烫的脑袋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没错,小爷我发烧了。

    不是因为梅雨季节的大雨,而是因为我看了一本言情小说,学里面的女主冲冷水澡,看来不能盲目从众。

    发烧的时候皮肤和血管似乎格外脆弱,无论压到哪个部位都有大于平常无数倍的钝痛。我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躺姿都睡不着。最后放弃挣扎,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。我借着厨房的灯光瞄墙上的石英钟,一点四十七,好迟。喝完水回房,路过老爹的房间,发现老爹的床空着。估计又去拉夜活了。

    我绕去卫生间洗脸,一片混浊的大脑在凉水的刺激下清醒了几分。但身体无比疲乏催促着我去休息。

    手脚并用地爬上床,闭着眼强迫大脑进入睡眠状态。柔软的被褥明明很舒适,我却毫无困意。干脆睁大眼睛无可奈何地瞪天花板。这是静下心来,可以清晰地听见窗外雨水淅淅沥沥的低谰。去年的高考,当时也是下着这样的雨。那天,我骑车路过考场,不解地看每个家长脸上掩盖不住的紧张惶恐。现在想来,我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悲。想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,我终于自己把自己哄睡着了。

    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,鼻子塞着喉咙发痛额头还是滚烫,早晨六点不到我就醒了。用手支撑着坐起来,将被子拽到一边散发热气。

    七点半有课,睡回笼觉恐怕也来不及。于是我头重脚轻地走向窗台扯窗帘,窗帘顺从地被拉到一边,一团黑影失去了窗帘的遮掩赫然暴露在我眼前。我猛地一惊,冷静下来凑近看,发现是只黑猫咪。它的身上沾着草屑泥浆显得有些脏兮兮,但浑身纯黑没有一根杂毛。

    我微微抬头这时才发现窗户大开着,这猫只要借着灌木丛跳上防盗窗的栏杆就能轻易进入我的房间。但这窗户怎么开的?难道是这猫扒开的?现在的猫都这么聪明而且天生神力吗?不过也可能是窗框上的磁条没有磁性纱窗自己弹开了。等等,这些都不是重点!重点是这猫进来了而且在小爷的房间睡得正香!

    小爷也顾不上拉另外一半窗帘,更不敢轻易动这不速之客。若是喊老爹解决,只怕它没有好下场。老爹睡觉不能有一点声响,我记得以前有几只野猫半夜老喜欢叫,我爹把我家能扔的东西都用来砸猫,把猫全撵走了。哎,流浪猫也怪可怜的。

    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瞥老爹的房间,一条布满腿毛的腿就琵琶半遮脸地露在被子外。看来老爹回来,本来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猫“办”了的。情况不容乐观啊,老爹睡觉一向不沉,这猫要是叫一声,让老爹发现猫都到家里来了,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小爷瞪大5.2的两只眼确认那条腿不是我的错觉,好吧,确实不是错觉,事实应该面对。这猫我也不能就直接从窗户丢出去,现在好像抓野猫送餐馆的不少,让它在家里呆着更不行,先带去补习班吧。小爷我真善良。我退回大本营收拾,被子叠叠,衣服换换,囤积的零食往包里塞塞。俨然带猫跑路的节奏。小爷关着卫生间的门梳洗,生怕吵醒居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人,不对,是任何生物。

    补习的课本小爷昨晚就收拾好了不用烦心。我去厨房翻出最大的水瓶灌满水放进包。就剩最重要的这位主了,也塞包里?我假装抱猫的样子比划了几下,好像怎么塞都不合适,蓦然觉得自己很愚蠢,而且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情景:我把猫放在包里安全的带出了家,到了外面以后我拉开包拉链,突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,于是小爷我一脸慈爱地喂它水,喂完发现书包的开口处不知何时又挤出一个脑袋。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脑袋挤了出来,一只黑猫咪率先跳出包,接着黑猫一只接一只地蹦出,根本听不下来。小爷我呆呆地看着源源不断的黑猫最后被猫海淹了……好诡异!我一边感叹自己的脑洞之大,一边拉严了包果断放弃猫进包的方法,这太不人道了对不对!!直接抱着吧,简单粗暴。

    背上包我去抱那只小祖宗,过程非常顺利,它貌似除了睡还是睡。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怀疑这猫是不是挂了。可是等我的胳膊停止颤抖,我清晰地感到小家伙在我怀中呼吸的律动,突然有点母爱泛滥啊。

    一阵头痛打断了我的脑补,小爷不禁扶额,却被额头的高温吓了一跳。刚才忙着计划跑路竟忘记自己还发着烧了。小爷我都被自己感动了。怀中之物动了动,吓得我立马甩掉拖鞋趿拉上帆布鞋跑出家。

    漫步在小路上我开始渐渐清醒,补习班有两个小时。两个小时,也就是120分钟,7200秒……我如何瞒天过海护住这猫?我拍下它身上的脏东西轻轻抚摸它的后颈,这么漂亮的黑猫为何独自在外无人收养?它悠悠地抬起头,琥珀般的眸子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。它看到我在看它,似有些不屑与我对视,又趴下把头埋在我的臂弯了。继续一动不动,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,我也不是个生人。

    看着它痩小的身躯,我觉得心疼得紧,起了收留这个高冷的木头猫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这个…我俩算有缘了吧,咳!小爷我决定养你了!”我看见黑猫的耳朵伶俐地一动,似乎听懂了这句话。

    “既然小爷决定养你,你的名字我来取,唔,我顿了片刻思考着取一个简洁明了的名字,就叫小黑吧,喊起来方便。”这是个有些随便的名字,小黑显出少有的在意,我话音刚落它就抬起了头。小黑一改之前懒得搭理人的样子,认真地盯着我(虽然我觉得它的眼神是在打量府中新进的丫鬟)。

    也许是我发烧导致的错觉,因为恍惚间,我看到小黑金色的眼睛闪过一抹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