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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亡命徒盗墓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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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十九章亡命徒盗墓贼

    有道是,出门儿都上当,当当不一样。

    穷酸文人陈叔宝百无一用。出门儿遇到的尽是倒霉的事情。

    先是去卖字画,被狂风刮跑了。

    满地去找纸张,笔尖扎伤了眼。

    满地去找砚台,摸到一滩狗屎。

    顺手摘南瓜叶,被马蜂螫了手。

    仰头乞求青天,老鸦粪便落嘴。

    转身回家作罢,掉进茅坑里面。

    一连串儿的倒霉事都让陈叔宝给遇上了。

    气急败坏的陈叔宝弄了一身臭气回到家中,被哥哥训斥一顿,嫂嫂劝他到河里洗洗。他到河里洗干净了身子,便在石桥下偷偷地看那秘书。对书中写的梅花玉杯垂涎三尺,他期待着第二天晚上那位说书人的再次出现,听听他有关梅花玉杯的线索。

    在度日如年中期待。陈叔宝早上盼中午,中午盼晚上。人,一旦有了强烈的**,就急不可耐。

    终于盼到了日头落山。晚上,在大银杏树下听说书,又是关于梅花玉杯的传奇故事。

    不过,那说书人说来说去,还是围绕着四种猜想。并没有新的进展。这让陈叔宝大失所望。但他急于摆脱贫穷,渴望荣华富贵。那么,靠卖字画恐怕是远水不解近渴。

    按图索骥。就照着竹简上的位置去找。于是,陈叔宝萌发了盗墓的邪念。不过,这邪念在他的脑子里只是转瞬即逝。他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年轻读书人。

    读书人想到盗墓贼?陈叔宝吓得一身冷战。想想只是想想。

    第二天,嫂嫂要到集市上买菜,顺便带着陈叔宝去卖字画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人,哪里能将字画卖出?

    花了一晌的工夫,好在卖了三文钱,够买一只南瓜。到了晌午,陈叔宝口干舌燥,饥饿难忍。嫂嫂夸奖他道:“谁说俺家弟弟百无一用?今天书宝能挣钱了。今天,能买一只南瓜,明天就能赚到一颗金瓜子。”

    嫂嫂拍着陈叔宝的肩膀,露出一脸的自豪。那神情分明是说,我果真没有看错人,弟弟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,嫂嫂报喜。哥哥并不看好他,从实际出发说道:“要不,你去给人家写状子吧。”

    给人写状子?陈叔宝嫌丢人。

    “那就学个木匠什么的。”哥哥继续说道,“木匠是个好差使,主人好酒好饭地管着,不下力气,冬天到暖和的地方,夏天到凉快的地方。也辱没不了你的斯文。”

    百年的树木刮筷子——这不是大材小用么?陈叔宝无言以对,万般无奈之下,他聚呛哥哥道:“这么好的差使哪能轮到我头上?哥哥你本事大,你看中了当木匠的差事,你自己当木匠去。我自有养活自己的办法。”他说完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满大街漫无目的地转悠,陈叔宝一筹莫展,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。

    长街之上,一队骑马少年呼啸而过,好不威风。陈叔宝低着头想心事,根本没将外面的事情看到眼里。

    骑马少年与他擦肩而过,将陈叔宝撞伤在地,鲜血直流。

    陈叔宝愤愤不平地骂道:“狗日的,撞伤了爷爷,也不道歉?少家失教。”

    骑在马上的青衣少年听到骂声,返回身来,不但不道歉,反而抽了陈叔宝一马鞭反骂道:“操你娘的,瞎了你的狗眼?站在大街中央晒羊蛋呢?好狗不挡路,挡路没好狗。快快滚开——”

    在家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,陈叔宝本想出来散散心,却却又窝了一肚子火气。天有灭人之路么?他气不打一处来,上性地占到路中央,拦住了马队的去路,并扬言道:“大路通天,各走半边。我碍着你什么事?”

    马队中,一个黄衣少年好像是领头的。他态度谦让了许多说道:“别跟他一般见识,我们去干正事。给他一把钱算了。”

    黄衣少年从钱袋中掏出一把零钱,洒在地上,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看到这么多钱,陈叔宝有点儿不知所以。本来,他是抱着“人穷志不短”的理念,转念一想,还是要保持文人“不为五斗米”折腰的气节,傻劲儿上来了,硬是要上前评理。

    陈叔宝用脚踩着地上的铜钱道:“就这几个臭钱就想打法我?天下总有评理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钻,往牛角尖里很钻。这就是人文的劣根性。陈叔宝脖子的别着的青筋鼓凸着。

    青衣少年下马拽住陈叔宝的领口说道:“你要评理么?你告诉我,理是直得,还是弯的?理是圆的,还是方的?理是香的,还是臭的?理是你说了算,还是我说了算?滚开——”

    理是——理是什么?陈叔宝被对方蒙糊涂了。他一个读书人,从来没有研讨过理是圆的,还是方的。他张口结舌,语无伦次地说道:“这个,书本上没有写。理是评出有理走遍天下,无理寸步难行。”

    一群骑马少年哄堂大笑。还是那位黄衣少年下马替陈叔宝解了围。他拍了拍陈叔宝的肩膀说道:“兄弟,好样的。我佩服你的勇气。依我看,你只是怀才不遇而已。走,跟着本少爷,有你的好果子吃。让我教教你,什么才是做人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陈叔宝还在犹豫,黄衣少年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瘦弱的陈叔宝拎到了马背上。

    从来都是饱受人间冷眼,陈叔宝搂着黄衣少年的腰,倒觉得他的体温很舒服。我这个怀才不遇的人,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伯乐?他觉得这个黄衣少年倒是与众不同,很有人情味儿的。

    一队人马来到郊外,黄衣少年在地上撒了一泡尿道:“好了,去去臊气。你们去取画吧。”

    那些少年分头拱到草丛中去寻找什么东西。有了时间,黄衣少年友好地对陈叔宝说道:“你愿意跟着我干吗?你想要什么就什么。”

    陈叔宝支支吾吾地问道:“跟着你干?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

    黄衣少年神秘地说道:“我们是从土地里刨钱的。今天,我让你什么事情都看个明白,但是你不能说出去,否则你会没命的。”他的话音不高,但语气中充满了杀气。

    陈叔宝吓得浑身筛糠。他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儿蹊跷,是不是上了贼船?

    是的,他陈叔宝猜对了。他今天卷到了是非的漩涡之中,无法自拔。

    “找到了。找到了。”青衣少年拿着一根画轴交给黄衣少年。他展开看看,开怀大笑道:“就是它——《千峰竞秀图》。我们可要发大财了。”

    陈叔宝胆战心惊地看着那幅《千峰竞秀图》,天啊,这可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啊。难道,难道——这伙少年是盗墓贼?

    黄衣少年拿到那幅《千峰竞秀图》,如获至宝。他给随从者每人一袋儿钱,也给陈叔宝一袋儿钱,吩咐道:“今天晚上一个都不能少,到子康墓前集合,不见不散,不能外露一丝风声。”

    那些骑马少年拿到钱后,即作鸟兽散。陈叔宝呆呆地拎着钱袋子,浮想联翩。他一生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呀,回家后怎么向哥哥、嫂嫂交待呢?

    红尘滚滚中,一抹夕阳血红、血红。残阳如血,这是个什么样的生活圈子呢?

    一筹莫展的陈叔宝将钱袋子塞进怀中,低着头往家走,一边走一边编织着欺骗哥哥、嫂嫂的瞎话。

    一生当中,陈叔宝还没有说过谎话。他手心里汗津津的,心跳过速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。陈叔宝回到家中,哥哥正要对他发脾气:“跑了一天,天都这般黑暗了。你死到哪儿去了?怎么没有人管你饭呢?哼,说不定,今天,我这弟弟发大财的,卖画钱收回来一箩筐呢?”

    哥哥的话中有话。那话的锋芒简直好比利剑。

    陈叔宝哆嗦着手将钱袋子交给哥哥。

    “钱?这么多钱?”哥哥的脸色马上变了,变得温暖如春,疑虑地问道,“弟弟能挣钱了?这钱是从哪里来的?”稍候,哥哥又马上变了脸色质问道,“这钱是不是偷来的?你从实招来。”

    嫂嫂在一旁莫名其妙地从中调和道:“我早就说过,弟弟能挣钱的。往日,不挣钱,你黑着个脸,活像个打铁匠人。现在弟弟挣了钱回来,你吼什么?”

    陈叔宝将老早就编排好的瞎话说了出来:“哥哥、嫂嫂,弟弟今天画了一副《百蝶图》,被一个富家少年看中了。给了我这些钱。”

    一向,陈叔宝是个老实巴交的人,从来没有说过谎话。哥哥、嫂嫂将他今天的话信以为真,一丁点儿都没有怀疑。老实人说谎话,骗人更可怕。于是,见钱眼开的哥哥竟然让嫂嫂为他摆起了庆功宴。

    包饺子、打鸡蛋、烙油旋——哥哥。嫂嫂忙前忙后为弟弟旗开得胜庆功,还让陈叔宝喝了浓烈的米酒。左一劝,右一劝,米酒只管往肚子里灌。

    能挣钱了?哥哥做梦也没有想到,百无一是的弟弟,也有发财的一天。不知道上辈子在哪里烧高香了。哥哥笑着说道:“弟弟,你的画果然能卖钱。是哥哥有眼不识泰山,往日错怪你了。哥哥给你赔不是,敬你一碗米酒。”

    陈叔宝一半儿是喜,一半儿是忧。一碗浓烈的米酒下肚,头脑早已天花乱坠起来。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,竟然忘记了晚上到子康墓前集合的事情。是的,忘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怨谁?谁让他打肿脸充胖子?苦水只能自己咽。

    天呐,干了什么事情?盗墓?扒人家的祖坟?伤天害理啊!那些阴间鬼们来向陈叔宝索命讨债,那些盗墓的同伙极力陷害他。他像掉进了墓穴中的陷阱,飘飘忽忽,那些人面目狰狞地笑话他——“救命啊——救命——”

    陈叔宝大声地呼叫着,原来是一场噩梦。他猛地坐起身来,满脸的冷汗往下淌。

    天色已经大亮。日头高高地照在窗户上。陈叔宝一觉醒来,知道自己没有信守承诺,没有在昨天晚上到子康墓前集合,误了大事。那些人怎能放过他?事情的真相如果败露,怎么向哥哥、嫂嫂交待?

    陈叔宝痛苦万分。一失足成千古恨。这个家境贫穷的少年就这样一下子沦落成了盗墓贼。

    正熬煎着没有办法摆脱困境呢,黄衣少年一群人就找上了门。哥哥、嫂嫂但不速之客迎进寒舍。陈叔宝见到黄衣少年,脸色立即变成了蜡黄。他随机应变地说道:“少——少——少爷,你好,昨天我卖给你的《百蝶图》如何?家父可喜欢?我还有《刘海戏金蟾图》,要不要看看?”

    黄衣少年早已是江湖老手了。对于陈叔宝的谎话,他淡淡一笑,顺着陈叔宝的话往下说道:“你的画,哦,《百蝶图》令尊很欣赏。只不过,你没有信守诺言,我们说好的,昨天晚上再交一幅画的,我可是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呢。”

    万幸,黄衣少年没有将陈叔宝的骗局揭穿。不过,那画外之音是在埋怨他昨天晚上没有到场。陈叔宝将计就计地说道:“少爷息怒,我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,醉了。耽误了您的大事,我会加倍赔偿您的损失。你付给我这么多钱,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要不,我白白再送一幅《麻姑献寿图》,算补偿如何?”

    哥哥和嫂嫂不明就里,只是在一旁帮腔、赔不是道:“这位少爷,我家弟弟昨天不胜酒力,耽误了您的大事,我们加倍赔偿就是。”

    嫂嫂早已吓得浑身筛糠了。她语无伦次地说道:“我家弟弟年幼无知,还望少年您多担待。如果你家需要洗衣服的,我去给你们洗衣服也好。”

    黄衣少年显得宽宏大量地说道:“下不为例哦,生意人是要讲诚信的。后半晌,你拿着三幅画到大石桥头的歪脖子枣树下交给我便是。昨日的事情就算了,一笔勾销,以后小心。对了,你若能画《千峰竞秀图》最好。”

    先把这个缠命鬼打发走再说。于是,陈叔宝一口允诺道:“放心吧,我可以临摹《千万峰竞秀图》,和原作一模一样,足能以假乱真。”

    陈叔宝的哥哥、嫂嫂见有人上门,不明就里,还以为是来所画的,真实欢天喜地呀,热情地迎送客人。

    他们是怎么找到我家的?这帮人实在是惹不起呀。陈叔宝心着实为难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罢罢罢,先硬着头皮硬撑过这一次。

    陈叔宝寻找他平日里画的几幅画携带着,等到后半晌去了黄衣少年指定地点。

    见面后,青衣少年先是对陈叔宝不由分说拳打脚踢了一番,才愤愤不平地说道:“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到场?害得我们损失了一位兄弟。是不是你透露了风声?”

    陈叔宝吓得屁滚尿流,天哪,亏得我昨天晚上没来。青衣少年说什么:“害得我们损失了以为兄弟”,难道是死了一个人。我醉酒了,躲过一劫,说不定那个死的人必定是我。

    一错再错。陈叔宝无奈地解释道:“打死我也不敢走漏风声的。昨天晚上,哥哥、嫂嫂看到我拿回家那么多的钱,便犒劳我。酒的确是吃多了,我醉得稀里糊涂。”

    黄衣少年制止了青衣少年,态度平和地说道:“兄弟,这次是第一次,以后小就是了。常言说,只有再一再二,没有再三再四。今天晚上,你一定要来。就在这里等候。这就是做人的道理,这就是在我们这一行做人的规矩。”

    此时,在陈叔宝的眼里,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少爷们,个个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螭魅魍魉。他的幻觉出现——那些青面獠牙的魔鬼,来索自己的命。

    一闭眼,一睁眼。两个世界。阔少年们一个个烟消云散,只有大槐树依然挺拔在那里,像白发三千丈的树妖。

    瘫痪成一滩泥巴的陈叔宝,两眼茫茫地想着:“拿了盗墓贼的钱,就等于上了贼船。做一次贼,与做一百次贼,有什么区别呢?”

    徘徊在丹水之滨,激流拍岸,发出轰然如雷的响声。陈叔宝眼前乱冒金星。不如跳进江水,一死了之。也落个一身清白。

    死,并不可怕。但,哀莫大于心死。自己还很年轻,自己的才华还没有发挥出来。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去,就如同天地间衰死的一棵无名草。

    死,也要死个轰轰烈烈。死,也要死个师出有名。“纵使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**”。

    “噗咚——”滚滚洪流的丹水溅起巨大的浪花。陈叔宝跳水自尽了?不对。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,不死。他将一块巨石推进了江水中。

    不能就这样死去。就让这块巨石代替我吧。权当死过一次。不管前头的路是怎样的,也要尝试尝试再说。

    就这样,陈叔宝埋葬了恐惧。也许,明天的太阳会阳光灿烂,也不好说。

    走一步,说一步。破罐子破摔,也是一条路。置死地而后生,也是一种活法。可是,回到家中,该怎么向哥哥、嫂嫂交代呢?

    万一,那些阔少年们将自己逼到死地,该如何面对呢。陈叔宝像脱胎换骨一般,考虑着从死亡中解脱出来。

    陈叔宝长出一口气,迈开大步朝前走。东山的日头一大堆呢。好了,叹息和忧愁又不能当饭吃。日出东山落西山,烦恼是一天,快活也是一天。